剃头,爬行,殴打,“豫章书院”出了新变种?

剃头,爬行,殴打,“豫章书院”出了新变种?

2025-12-29 动态更新

作者 |  祝越  

实习生  |  梁愉曼 陈书扬

编辑 |  向现

气氛是轻松愉快的。一个寸头少年坐在木凳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讲:自己被带到 " 这里 " 的那一天,大舅突然带了 3 个人到家里来。" 我完全是懵的 ",他强调了三遍,对面穿迷彩服的教官笑了笑," 你是懵,(否则)你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少年接着说,这些人来了没两分钟,他就把自己的手机使劲往地上一砸。"(我担心)他们要把我这个人支走,然后调查我(手机里)的信息。"

" 你手机里有什么,不能告诉人家?有些小秘密?" 教官发出笑声。这声音很快蔓延开,成了在场所有人的一阵哄笑。凳子上的少年也跟着笑了。

这是一段直播画面,来自贵州一个 " 训练营 "。行军床上坐着的是训练营的教官,两个老师一左一右支着三脚架,正在用手机直播。直播间的竖屏画面里,能同时看到教官和几位少年的脸。

直播间里的少年们

社交平台上,类似的直播间有很多,直播账号大多是 " 训练营某老师 " 或 " 某教官 ",画面里,穿着迷彩服的青少年在训练营的生活,一览无余。

2025 年 11 月,贵州铜仁沿河的沙坨拓展训练有限公司(又称 " 沙陀训练营 ")被网友举报,疑似在直播中体罚学员。当时一名学员反抗,镜头迅速转开,但画面外连续的击打声仍清晰可闻。后来沙陀训练营回应称,教官的这些惩戒行为,已经得到学员家长的同意。

这个直播事故,让看似融洽的训练营裂开了一条口子。缝隙之下所展开的,是被冠以 " 特训 " 之名的折磨。被迫承受这一切的青少年们,还在等待被看见,与被理解。

镜头内外

上述贵州的某训练营不只一个直播间,光宿舍里就有三个镜头,另一个场景是机房,静音直播,两排学生头戴耳机,屏幕上一个老师正在黑板上写着什么。开直播的老师说,这是在上 AI 网课。除了直播,这个账号还发布了很多视频,男孩女孩们训练、学习、吃饭,看上去一切正常。

而看似轻松的直播画面里,仍然存在一些 " 异样 "。

这里有明确的 " 秩序 "。回寝室前,所有少年都在门口整齐地列队,等到教官一声令下才能进去。

一个学员想出去丢个垃圾,得先跟教官报告,得到允许才能出门。

等待洗澡的少年们,被挨个叫到镜头前的木凳上,讲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木凳旁边,一个胖胖的学员负责站岗,胸脯挺得老高。

一个人讲完离开,小胖子就蹲下去,用袖子把木凳表面来回擦两遍,即使它并不脏。

实时看直播的只有十来个人。一些像是家长的账号,在实时评论里留下自己孩子的名字:某某某在吗?能看看某某某吗?

有的人是被直播吸引来的,问老师收多大的孩子。有人交流自家孩子的情况:小学六年级,不喜欢学习、上课老喜欢说话,能不能送到这里来?

直播间有时会置顶评论,是一条滚动宣传:叛逆、玩手机、网瘾、厌学 …… 直播间似乎想要让观众知道,以上 " 病症 ",来到这里都能治。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冒出来。一条评论说:你们这里有人跑了。直播的老师没有回复。

南风窗记者以家长的身份,咨询了这所位于贵州的训练营和沙陀训练营。训练营老师告诉南风窗,直播和拍摄视频是为了让家长们看到学员的状态,了解孩子的情况。沙陀训练营的朱教官也给出了同样的解释,如果学员不想出镜,训练营会依据未成年人保护法,尊重学员的肖像权。

未满 16 周岁的未成年人出镜直播有违平台的规则。对此,训练营并非不知情。朱教官告诉南风窗,训练营的直播因为平台规则限制有所减少。在贵州某训练营直播间里,也有带着 " 管理员 " 标签的人在评论里提醒老师:" 不要一直对着(学员)拍。"

但移开的镜头,仍然会在几分钟后重新转回去,拍下学员们的脸。

朱教官认为,孩子需要 " 正面的引导 ",接受拍视频。" 这是要经常教育的,现在出镜拍视频都是为了锻炼孩子以后的生活能力。不通过出镜去展示自己,你的胆量从哪里来?你的信心从哪里来?你的意志力又从哪里来?" 他提到,经过一段时间的教育后,学员都愿意出镜了。

当视角从拍摄者转向被拍摄者,训练营学员们的感受并不都是如此。面对镜头,对于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而言,是一种被迫的表演。

学员小雨曾在 15 岁时被送进贵州一所训练营。放暑假,父母说带她一起去泡温泉,路上她睡着了,醒来就到了训练营的拉练地点,一个教官把手机 " 怼 " 到她面前," 妹啊,你知道你来哪了吗?"

后来小雨才知道,教官当时正在直播。她一直反抗," 别动我,我要找家长 ",但甩不开教官的手,父母也回避她的眼神。

小雨崩溃了,只得跟着队伍一起拉练。旁边,教官还在直播,偶尔会把镜头对准她:" 新来的妹妹跟着走了这么久,体力很好。" 这些拍摄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学员余文也曾在训练营的视频里出镜。她在 2025 年 2 月进入重庆一所训练营,当时还不满 15 岁。母亲节前,全体学员要录一个给母亲的视频,他们拿到了教官发的台词。第一次录,读台词不太整齐,所有人被罚做 500 个下蹲,又跳了 10 圈楼梯。学员们腿都软了,教官要求他们马上归队,倒数了五个数,最后有人没能及时走回位置,所有人又被罚了 50 个下蹲。

即使很累,录制一开始,所有人必须面带笑容,表达对父母的感谢。

" 我们读错一个字或笑容不到位,都会被罚。" 余文说。拍摄视频的内容都由教官决定,主要是学员的生活或训练日常,有的学员还要在镜头前和教官聊天,表现得关系很好。

《无尽的尽头》剧照

2025 年 3 月,学员刘成被送进山西吕梁的 " 三和尖兵特训营 "。刘成告诉南风窗,拍视频和直播前,教官都会让学员配合," 要给家长看,都摆个笑脸,(否则)有好果子吃 "。

学员可以在直播时和家长连麦。但除了让家里寄点吃的,别的都不能说。刘成记得,有一个学员跟妈妈说自己不想待在这里,连麦就立刻被教官挂断了。而且,这种连麦也只是部分学员的特权," 只有那种进去一段时间,表现温顺的才有机会 "。

直播时,评论区总是清一色的正面评论。刘成记得,每天总教官直播的时候,其他教官也都拿着手机在打字 " 控评 "。

" 都是演出来的。" 一个学员对南风窗直言。在这些表演背后,训练营里更多的暴力与折磨,被隐藏了起来。

" 叛逆训练营 "

只要在网页上搜索 " 不良少年 "" 特训营 "" 训练营 ",就能看到很多类似机构的广告。它们遍布全国各地,有的自称 " 成长训练营 ",专治 " 叛逆 "。" 叛逆 " 的范围很广,小到 " 顶撞父母 ",大到 " 打架斗殴 ",其中还包括一些很难被分类的形容词,例如 " 不上班 "" 迷茫 "" 自闭 "" 躺平 "……

矫治青少年叛逆,靠的是所谓的军事训练。南风窗记者咨询了贵州某训练营,获得的招生宣传书上写到,机构采用五维一体的的管理模式,即军事化训练、心理辅导、文化课辅导、自然疗愈、生涯规划。其中,军事训练完全依照专业的训练模式进行,以解决学员作息颠倒、懒散拖延、缺乏自律的问题。

机构老师告诉南风窗,遇到反抗的孩子,教官会安排加练,但这并不意味着虐待。" 学员入校后,家长签订安全协议,(其中)严格禁止教官打骂体罚。" 这位老师还特别强调,训练营有专业的心理辅导机制。

老师也坦言,大部分孩子并非自愿来到训练营。在征得父母同意的情况下,机构可以 " 在全国范围内上门接送 ",将孩子强行带进训练营," 我们去接问题都不大的,一般没有接不出来的孩子 "。

而在受访学员们眼中,从被训练营接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生活中就充斥着暴力与折磨。

2025 年 3 月,19 岁的刘成在位于山西吕梁的 " 三和尖兵特训营 " 度过了 3 周时间。被父亲 " 骗 " 入营前,他还在三四百公里外的高中就读,正值高三。

那天凌晨 2 点,父亲打电话给刘成,让他开一下家里的门。他没有任何防备,把门的反锁解除,又躺上床睡觉。过了一会儿,四个陌生人冲进刘成家,叫他起床,刘成不肯,来人直接架起他的四肢,把他塞进一辆白色商务车后排,那时刘成只穿了件秋衣。被左右两个自称 " 教官 " 的人一路架着,刘成来到了训练营。

抵达后,刘成被带进一个房间。一名教官掏出手机,对着刘成开始直播,此后的事情都被记录在了直播画面里。刘成坐在椅子上,要求教官不要录。

刘成坐在椅子上,要求教官不要录之后被教官们拖走

" 我录你咋了?" 教官回道。

" 你侵犯我肖像权。" 刘成继续表达不满。

" 侵犯你肖像权了?" 教官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 来来来,拉出去先剃头。" 三个身穿迷彩服的人出现,把刘成从椅子上拖走。" 滚你妈的。" 教官在座位上念念有词。

教官又把手机拿到刘成面前,一个人正用推子把刘成的头发全部剃掉,另一个人则在旁边看守。不到一分钟,刘成就成了寸头。教官依旧很生气,走到镜头前又骂了两句," 还你妈肖像权,谁你妈告诉你的?找死。" 然后宣布,刘成这一周都睡走廊。

刘成朋友保存的 " 三和尖兵特训营 " 直播片段中,刘成被多名教官拽走剔头,之后被架走

剃完头,刘成被拉去洗头。他不肯走,整个人瘫在地板上,教官叫人拿来一根木棍,有擀面杖那么粗,作势要打他,嘴里还念叨着 " 找死 "。

后来刘成才知道,这样的棍子很多,用棍子殴打学员,被教官们称作 " 开棍 ",有时甚至能把棍子打断。

刘成被架走后,直播的教官挥舞手中的木棍,嘴里念叨着 " 找死 "

而所谓的军事训练,强度已经超出了学员们的承受范围。余文所在的重庆某训练营,周一到周五都安排了体能课,请假是不被允许的," 女生生理期不舒服,教官会说我们很矫情,很作。" 余文有一次在生理期时跑 3000 米,肚子特别痛,但是教官威胁她如果不跑完,所有人都要一起受罚,最后她坚持到了第 18 圈,倒在了地上。

余文记得,当时几乎所有女生的生理期都不正常," 我一个月来了两次月经,有一次持续了 15 天 "。但训练营并不关注学员的身体状况,第一天到达训练营时,余文发烧到 38 ℃,没有得到任何治疗,直到她自己退烧。

高强度的训练之外,学员们还要面临随时可能出现的惩罚。

余文告诉南风窗,最常见的惩罚方式是下蹲和单脚蹲,一个小时起步,还有鸭子步和爬楼梯。她最无法忍受的是,教官会让学员们穿上短袖短裤,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爬,结束后,她的膝盖和手肘都会流血。如果反抗,则会面临更严厉的惩罚,要么是被教官殴打,要么是头被反复按进水里。

学员周平印象最深刻的也是惩罚,他去的训练营位于长沙。他记得,教官让学员把一桶水放在面前,然后做俯卧撑,教官每发出一次指令,学员就要伏下去喝一口水。直到学员无法坚持,教官就会拿起鞭子逼他们往返跑,在喝了很多水之后剧烈运动,大家都会止不住地呕吐," 我们呕吐的量,就是决定这场惩罚何时结束的标准 "。第一次被惩罚,周平还没走到垃圾桶,就忍不住吐了一身。

对于 " 直播事故 " 中疑似暴露出训练营里的惩罚,沙陀训练营教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家长在把孩子送来时,都会签字同意这些 " 惩戒方式 "," 只要不伤筋动骨,家长都是同意的 "。

离开 " 三和尖兵特训营 " 当日,刘成在医院里拍下身上的部分伤痕 / 受访者供图

南风窗记者拿到了一份《沙坨拓展训练有限公司安全保障协议书》,协议中明确写着," 本公司承诺绝不出现打骂、体罚行为 "。

北京市京都(南京)律师事务所董谦律师告诉南风窗,体罚或变相体罚,这些行为和人的尊严保护相违背,而当前法律制定的核心价值之一就是保障人的尊严。合同内容也要经得起合法性、合理性的认定与评价。

当前未成年人保护法第 27 条规定:" 学校、幼儿园的教职工应当尊重未成年人人格尊严,不得对未成年人实施体罚、变相体罚或者其他侮辱人格尊严的行为。" 法律作出了禁止性规定,体罚和变相体罚不属于法律保护的 " 实施教育惩戒 " 的范畴。

董谦总结说,一般认为,体罚或变相体罚学生,或者有的监护人作出 " 允许体罚 " 的意思表示,不具法律效力。在具体实践中,相关机构是否属于教育机构则要依法判定。这些机构采取的体罚或变相体罚行为,根据具体证据,证据指向的事实,可能存在违法,甚至犯罪。

与此同时,无论成年与否,人人都拥有肖像权、隐私权。训练营的直播、视频拍摄都需要征得学员同意。董谦总结:" 未经告知,未经同意的直播,确实存在侵犯人身权利的问题。"

而在训练营里,这些青少年的合法权益都被漠视了。

扭曲

训练营给学员带去的,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日复一日的封闭训练,也在考验精神。

进入训练营第一天,坐在刘成旁边的学员主动和他搭话,说自己是本地人。那时刘成想要离开训练营,问他有没有人成功逃跑过。

这名学员告诉他,有人靠喝洗发水、吞药等方式成功逃跑了,但他自己没能成功,被教官抓回来打了一顿,打断了两根棍子。然后这名学员说,有机会可以和刘成一起跑。

刘成在特训营内试图喝洗发水自杀,医院出具的病历写道," 患者拒绝配合,洗胃及输液等治疗无法进行,随行人员签署拒绝治疗同意书后带患者离去 "/ 受访者供图

刘成有了一丝希望,他没想到,这个学员很快向管理者举报,说刘成想要逃跑。

" 可能他也是为了自保吧 ",刘成说,训练营是一个 " 人人自危的环境,无论今天和你说话的人是多么友好,你不知道他第二天会不会出卖你 "。

余文能感受到,自己也变得冷漠。有一次,一个女学员尝试逃跑,冲进房间里把门反锁了,后来教官把门踢开,几个同学进门把女生拉了出来,一直拖到了楼梯口。

女生一直反抗,大喊 " 这是犯法的 ",辱骂教官,被教官踹了一脚。她顺势滚下楼梯,头撞上墙壁," 砰 " 的一声,然后躺着没了动静。

" 当时没人关心她受不受伤。" 余文回忆,那时她只觉得女生很蠢,不自量力,也担心自己受牵连。

刘成离开 " 三和尖兵特训营 " 当日,吕梁市人民医院出具的急诊病历 / 受访者供图

在训练营,一个人 " 犯错 ",所有人都要跟着受罚。一个女学员曾尝试撞墙自杀,所有人被罚做几百个下蹲。很多学员因此在背后辱骂那个女生," 有人说让她去外面死,不要连累他们 "。现在回想起来,余文才意识到大家的想法很诡异," 在那个地方只有自私 "。

面对训练、体罚和心理压力,学员却无法求助父母。比起相信自己的孩子,父母更愿意相信训练营和教官。

学员周平曾在 12 岁时两次进入长沙一所特训学校。他同样是被骗去的。第二次被送进训练营,是父亲开的车,两名教官上车后把周平按住,他大声朝父亲呼救,想让父亲知道特训学校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父亲不相信,让他进去了再说," 先好好改造 "。

进了学校,学员很难再直接和父母取得联系。周平记得,每周一次,学员可以给家长写信,教官会逐张审核信件,然后再拍照发给父母,学员只能报喜不报忧。一些表现好的学员能获得和父母打电话的机会,即使如此,电话必须打开免提,教官会在旁边全程听着," 只能说一些客套话 "。

离开特训营后维权期间,刘成收到的专门程序处理告知书 / 受访者供图

有一次,周平得到了一个和父母单独见面的机会。他直接跪下给父母磕头,抱着父母的腿,求他们 " 救救自己 "," 这里每天不给饭吃、不给觉睡,不是打就是虐待 "。

父母却对周平生气,马上把教官喊进来。教官知道情况后,一直瞪着周平," 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跟父母说这种话 "。周平也因此失去了和父母见面的资格。

过去,还在读小学的周平成绩不好,但和父母关系并不差。两次被送进特训学校后,他一回到家,就站在窗台边,宣布如果父母再把自己送进去,他就跳楼。父母听了很气愤," 我们怎么养了你这样的崽,太丢人了 "。

周平和父母的关系彻底恶化了。他把自己关进房间,长达 8 年不敢出门,偶尔看到 " 湘 A" 牌照就吓得浑身发抖。他给房门装上四五把锁,还在房间里放了防身 " 武器 ",要是再有人来抓他,他就要跟他们 " 鱼死网破 "。到了晚上,他要先贴着门缝听一听,确定外面没有人醒着,才会出房间找吃的。

8 年里,周平虽然在家住,但一直避免见到父母。他始终无法理解父母的做法," 怎么会有人因为暴力而蜕变成一个好人呢?"

离开特训营两周后,山西白求恩医院给刘成出具的病历 / 受访者供图

和周平类似,其他受访者也告诉南风窗,他们被送进训练营,都是因为一些并不严重的 " 叛逆 "。有人在暑假期间沉迷游戏,作息混乱,中午起床,又熬夜到凌晨三四点;有人因为和同学闹矛盾,不想去上学;还有人患有抑郁症,家长却认为训练营能治。而训练营的 " 磨炼 ",只是增加了他们的恐惧和抑郁,也加深了亲子之间的隔阂。

余文也许是其中被 " 改造 " 成功的一个。她学会了表演。要和家长见面,必须先过 " 心理医生 " 那关,她知道,心理医生只是要防止学员透露训练营的情况,当心理医生问她想不想回家时,她说自己不想,因此也获得了和家长见面的机会。

见面前,余文提前在纸上写下自己的话术,还特意标注了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她向父母承诺,自己认识到了错误,中考前不再玩手机,要考个好高中。父母终于同意把她接回家。

回到家,余文成了一个听话乖巧的女儿。她会帮父母做饭,每天都认真学习,父母也因此很欣慰。但余文心里的痛苦并没有减少,那段时间学业压力很大,没有手机后她无法跟朋友联系,又不愿向父母倾诉,只得用自残分散注意力,在手臂上划了很多道伤口。

表演并没有结束。" 如果说我对他们(父母)没有恨意,其实是假的,但是我得隐藏起来。" 因为,她不想再被送进训练营了。

(文中受访学员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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