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男子蒋先生历时数年,花费近二十万元在上海进行正颌正畸联合治疗,在术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治疗效果反弹又成了“地包天”。一直为蒋先生进行正畸治疗的韩国籍医生洪某再次向他提出新的方案,不过蒋先生无法忍受反复正畸,准备停止治疗,走司法程序解决。在司法鉴定时,蒋先生从自己的病例上发现蹊跷,医院出具的病例上出现另一名他并不认识的韩籍医生签名,后经出入境管理部门证实,该医生自 2019 年离境后多年未入境。
蒋先生怀疑洪某有“挂证”行为,向上海市黄浦区卫生健康委员会进行投诉。经卫健委证实,洪某并没有在中国行医的资质。不过,在卫健委的问询中,洪某并不承认自己行医,表示只是出于朋友关系为蒋先生看牙,卫健委对此也认为无法认定。扬子晚报 / 紫牛新闻记者了解到,蒋先生已将该牙科门诊及上海九院告上法庭。
蒋先生签订的同意书
蒋先生提供的洪某为其看牙的图片
2016 年,蒋先生在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咨询了正颌正畸项目,当时由于个人经济原因暂时搁置治疗。2019 年,蒋先生计划重新开始诊疗,这时他发现九院的专家号难求,排队漫长。不久,蒋先生在去一家名为“上海苇渡门诊”的机构洗牙时,恰巧遇到了接待人员洪某,对方称该门诊是九院分院,而自己是九院的博士,可以帮助蒋先生在九院安排手术,不过需要先缴纳 6 万元的定金。
蒋先生当场在苇渡门诊支付了定金,双方约定先在该门诊做正畸治疗,以配合后续在九院进行正颌手术。2019 年 12 月 1 日,洪某与蒋先生补签了正畸合同,并为其正畸升级为 6 万元的隐适美,随后还为其拔掉两颗牙齿,称是为手术做准备。随后,蒋先生顺利在九院完成了会诊,确定了手术方案,同时也被告知手术排队最快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在这一年内,蒋先生一边进行正畸矫正治疗,一边等待手术安排。
2020 年 12 月,蒋先生在九院完成了正颌手术,手术共分为两次,一次为正颌,一次为拆钛板手术。蒋先生告诉记者,除了手术在九院进行,其余的正畸、拔牙、隐适美设计等均由洪某完成。“手术后的复诊也由她安排。”然而,术后两个月不到,蒋先生就出现了反弹,又成了“地包天”,下颌仍呈反颌状态。蒋先生询问了洪某,洪某则让蒋先生继续佩戴牙套。蒋先生称,自己从 2020 年至 2023 年一直在佩戴隐适美牙套,“每次去复诊时,她都要给我调整方案,其间拔牙、戴附件还向我收取了将近 7000 元的额外费用。”据蒋先生介绍,其前后花费近二十万元。
蒋先生在苇渡门诊口腔部的就诊病历
上海九院提供的 3d 牙颌面数字化方案中也出现洪某的名字
蒋先生告诉记者,自己做完手术后因为咬合问题,脖子一直痛。2023 年,他再次前往全国多家顶级口腔医院复查咨询,所有医院都让蒋先生重新进行正颌正畸治疗。
2023 年 3 月,因苇渡门诊的口腔部门闭店,洪某联系蒋先生去另一家上海全康门诊复诊,蒋先生不愿意,决定停止在她这里治疗。经过协商,双方签署了一份《放弃治疗协议书》,约定在蒋先生收到第四次重启的隐适美牙套后结束正畸治疗。然而,蒋先生始终没有收到牙套。这也让他下决心走诉讼程序,收集各类材料进行投诉,为自己的遭遇讨个说法。
2023 年 7 月,蒋先生正式对上海九院和苇渡门诊启动诉讼,开始了维权工作。2025 年 5 月,在司法鉴定材料的提交环节中,蒋先生意外发现,自己的病历本和正畸同意书上出现了他从未谋面的“文医生”的姓名章,而上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局的工作人员称文医生在 2019 年已经出境了,此后便没有入境记录。这让他强烈怀疑洪某一直以来存在“挂证”行为。
蒋先生致电了上海交通大学,核实洪某的学历,对方回应洪某确实是博士在读。而上海市卫健委出具的一份文书证实,未见洪某在上海市的执业信息。另一份黄浦区卫健委出具的行政诉讼答辩状中查证,洪某并未取得《中华人民共和国医师资格证》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医师执业证》,也未取得《外国医师短期行医许可证》。洪某虽有着九院规培生的身份,但同时也在私立机构兼职,且并没有取得相关执业许可。
蒋先生也多次向黄浦区卫健委反映,投诉苇渡门诊相关医师无资质等问题。他还提到,自己多次前往上海苇渡复诊、消费,均未被记载到病历中,认为对方企图利用合同上三个月不复诊即取消治疗的条款来规避责任。黄浦区卫健委对蒋先生的投诉进行回应,认为情况未查实,无法认定。蒋先生不服,向黄浦区人民政府申请复议,还提起了行政诉讼。记者了解到,针对投诉苇渡篡改病历一事,蒋先生不服黄浦区卫健委及区人民政府的答复及行政复议,提起了行政诉讼。7 月 15 日,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该案,并最终判决蒋先生败诉。不过,9 月 17 日,黄浦区政府在编号为“沪黄府复字(2025)第 981 号”的《行政复议决定书》中认为黄浦区卫健委在 4 月 2 日对蒋先生另一投诉出具的《答复信》中内容未全面调查核实,责令重新处理。
上海市卫健委出具的告知书
部分转账证明
记者在黄浦区政府出具的行政复议决定书上看到,面对卫健委的调查询问,洪某对蒋先生提出的质疑进行解释,并不承认自己有行医行为。洪某否认蒋先生病历上的签名为自己所写,也否认对其进行拔牙诊疗,认为两人的资金往来与治疗无关。
蒋先生提供了照片、视频等证据,洪某承认其中操作者为本人,但表示只是出于朋友帮忙为蒋先生看了牙齿情况,并拍摄了口腔内照片,其行为也是个人行为,与苇渡门诊无关。蒋先生告诉记者,洪某还将与自己的互动解释为仅仅是“翻译”或“出于朋友的关心”,甚至将蒋先生支付的费用辩称为“吃饭钱”或“交往费”,试图否认实际的医疗操作行为。而苇渡法人在卫健委的咨询调查中也否认雇佣洪某开展诊疗活动。不过,蒋先生手中掌握的取牙膜、戴手套操作照片以及详细的付费记录,都指向自己在苇渡门诊口腔部门接受了洪某的诊疗。
记者了解到,案件自 2023 年 7 月起诉至今已经两年多,由于医疗损害鉴定的排期缓慢,案件始终未能正式开庭。蒋先生估计,整个法律流程走完可能还需要一年时间,而多起他与黄浦区卫健委的行政诉讼仍然在进行中。除了追究无证行医的洪某之外,蒋先生也质疑苇渡门诊作为医疗机构,对聘用人员的资质审查失职。同时,他还认为上海九院及相关医疗团队未能有效约束规培生的院外医疗行为,导致了这起医疗事故的发生。10 月 17 日,记者致电上海九院,相关工作人员称此事已经在走法律程序,医院不作任何回应。记者多次致电苇渡门诊,工作人员均表示对此事不知情,需要询问领导。截至发稿前,记者仍然没有收到苇渡门诊的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