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影视剧到流行音乐，从文学到综艺，近年来韩国文化面向全球持续输出，而韩国电影或许是其打开世界大门最早的那把钥匙。6月15日，恰逢第27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建投书局联合上海三联书店、《书城》杂志举办“韩国故事：从本土崛起到全球传播的秘密”主题分享会，韩国电影研究专家范小青携新著《韩国电影100年》，与作家兼导演秋微、上海电影评论学会会长刘海波一起探讨韩国电影的发展故事。

《韩国电影100年》

范小青在韩国参与过电影拍摄，为撰写《韩国电影100年》一书，她做了大量的电影人访谈。在她看来，精细、有序、尊重流程，是韩国电影工业化成功的重要秘诀。她以亲身经历对比了两种创作范式：洪常秀以极简、即兴、独立的姿态行走在艺术片的幽微小径；奉俊昊则以严密的分镜、工业化的流程、全球化的视野打造出既有类型快感也不乏问题意识的大片高峰。

分享会现场

“奉俊昊的《雪国列车》《玉子》《寄生虫》都是用78天拍摄完的，他是一个真正的符合全球商业片标准的导演。”范小青说，奉俊昊的商业片中不乏奇思妙想，但从不会在现场进行临时创作，让所有人不知所以地去完成他的作品，“这可能是他能够成为这个时代特别合格的一个半艺术家、半商业创作者，能够不断地拍摄、制造，用他的视觉想象去拍摄社会故事的原因。”

《寄生虫》剧照

范小青指出，韩国电影人一直在尝试用专业精神消弭艺术与商业的鸿沟，在给定的拍摄周期和预算之下，尽可能拍摄出好的作品。例如，导演李沧东拍戏后亲自参与收尾，确保片场“来时什么样，走时什么样”；柳星姬作为美术指导参与过奉俊昊与朴赞郁的电影，获得过戛纳电影节的Vulcan奖，也是韩剧《苦尽柑来遇见你》的视觉总监，她总能在限定的预算中将想象力和执行力发挥到最佳。

《苦尽柑来遇见你》剧照

在韩国电影行业，还有许多像柳星姬这样的女性创作者。在《韩国电影100年》中，范小青对女性导演和女性制片人的脉络进行了完整梳理。根据她的观察，韩国电影工业中，美术指导、剧本策划、制片统筹等多个关键环节，女性身影越来越多，女性创作者不再只是配角，而是主动塑造叙事、参与判断审美与市场的关键节点。

刘海波指出，以往韩国本土电影研究中没有专门梳理过女性导演的脉络，而范小青在书中列出了这条线索，呈现出韩国女性电影人的历史，让她们“浮出水面”，“我觉得这样一种关注和命名，一定程度上会反向刺激韩国电影界，特别是韩国女性电影人的崛起，”刘海波说。

“你们知道贝克戴尔定律吗？”分享会上，范小青提起这个由美国女漫画家贝克戴尔提出的著名电影性别测试标准——电影中至少要有两位有名有姓的女性角色，她们之间要有3句以上的对话，且对话不关于男性。范小青说，朴赞郁是韩国第一个将这个定律实践进作品的男性导演，他曾凭借《小姐》《分手的决心》两度获韩国“贝克戴尔选择奖”。

《小姐》剧照

作为女性创作者，秋微也表达了她对韩国导演朴赞郁的偏爱：在朴赞郁的“复仇三部曲”中，女性不仅是情节推动的工具，更是复仇的执行者、情感的承载体和主体性极强的叙事核心。另一方面，对于影片《小姐》，秋微认为，“如果能更纯粹地表现女性之间的精神盟友关系，这部影片可能更具力量。”

在过去的数十年间，韩国电影完成了从本土叙事到全球传播的跃迁。范小青认为，釜山国际电影节在其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她指出，釜山电影节诞生于20世纪90年代的韩国，当时的韩国知识分子致力于面向大众复兴电影文化艺术，这一时期，有一批作者导演受到中国第五代导演的启示、中国香港娱乐片的触动以及好莱坞和欧洲电影的影响，想要用一个电影节来为亚洲电影打开全球市场，釜山电影节应运而生。

“釜山电影节一直致力于亚洲新人导演的发掘。”范小青说，釜山电影节成立后，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的选片人都会到釜山挑选亚洲新片，“它源源不断地让西方人看到了东方的人物世界，那是一种混杂式的亚洲当代的人的形象。”

在三位嘉宾看来，讨论韩国电影不只是一种“他者凝视”，更是一次关于我们该如何讲好自己故事的集体反思，思考亚洲文化之间如何彼此照见、共鸣和携手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