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丨为什么我们对沟通缺乏耐心

夜读丨为什么我们对沟通缺乏耐心

2025-03-18 动态更新

我妈做的家常小菜很受欢迎,正好我看到朋友圈有人在物色本土风味食品,我便想给她搭个桥。才说完基本情况,我妈的焦虑几乎要从电话里溢出来了:“哎呀,短时间里我批量做不出来啊。”

我说这才哪到哪,你现在完全不必担心。她又说了几轮车轱辘话,我便开始失去耐心:“都说了现在只需要选几个样品给人评估,你到底在纠结什么?现在谁要你量产了?”眼瞅着自己的嗓门逐渐飙高,我赶紧挂了电话。最近我们没怎么联系,我原本还想趁机跟她唠唠家常的。

更早之前,跟朋友约饭,定好了时间和地点。临近碰头,她又抛过来几个选项,说这些看起来也很不错,问要不要改一下。我把最初定好的那家店发过去,说这就是“打死不改版本”。虽然在微信上看起来这是个蛮轻松的调侃,但实际上我心里已经满是不耐烦。

前述种种,并不能简单归结为“把坏脾气都留给了亲近的人”。我的情况似乎比这更严重,因为我在沟通中越来越没有耐心。我对这种不耐烦常后知后觉,也表示忏悔,但并未真正改变。

好像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面对和处理,通关的唯一秘诀就是提高效率。但凡让人多废几句话的事,都能让我大动肝火。

我尽量要求他人和自己用最简短清晰的方式表达,最好能简化成公式。就像奥卡姆剃刀定律:如无必要,勿增实体。这在工作上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成效也往往喜人。比如,我们的工作团队曾把工作流程梳理出流水线,并制作成共享表单,所有人每天的事项与衔接都一览无余,由此省去了很多冗长又低效的会议。

但放到别的事儿上,过度追求沟通效率反而显得蛮不讲理。比如,有人找我倾诉,说现在的老板、同事如何如何“搞人心态”。听了两分钟后,我直接打断她,说这事儿你已经讲了半年了,我这里有个工作机会,你要么投个简历试试?她犹豫了一下,突然崩溃:“我难道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吗?不!我就是想要你提供点情绪价值!”

有次朋友们聚餐,席间有人发起心理测试,我被测出来本质上是只机器狗——波士顿动力公司生产的那种四足机器人,工具属性十足,却毫无人性。讲真,满桌都是形形色色的人类,就我一台机器,刚开始我对这个独特设定沾沾自喜。但随着自己丧失耐心的次数增多,我发现身为人类却显得高度机器化,实则是件挺危险的事。

把各种事物一概视为任务,只想迅速提供解决方案并通过,这确实能提高效率,但长此以往,对他人和生活的感知,就变得麻木。回想起来,我甚至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地觉得愉悦欣喜了。

生活原本粗粝,有人只想迅速把活儿干了,有人会站那里看会儿云,看风吹动树影婆娑,看人来人往。这些事无关目的,浪费时间,但恰恰是它们给生活增添了质感,给人带来满足和确幸。

诗人M·索莱达·卡瓦列罗写道:

你晚上十点十四分给我打电话。我想:

他最好是被绑架了或者被枪击了或者……

出来吧,你笑着。你站在

草坪上拿着一袋狗屎和一条狗链。

你说看看月亮吧。然后我就看了。

这是藏在生活褶皱里的、轻盈的浪漫。就像好好和亲友说话,说点废话,更能从中体验亲密关系的羁绊。我应该察觉到我妈面对新鲜事物的惶恐,耐心为她解答,甚至我们还能就此聊会天,我被她需要,她亦有依靠。

可惜,在那个瞬间,以及其他无数瞬间,我都在“机器狗模式”,忘了切回“人类模式”。

麦克尤恩在小说《我这样的机器》里,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算力强大的机器人亚当和同伙们努力适应人类生活,却在面对人类的情感和伦理问题时陷入崩溃。用流程和公式去搞定一切,是机器的强项,而在此之外,那些感性的、涣散的、消耗人耐心的,恰恰是人类生命的质地,也是我们始终难以被机器轻易取代的部分。

我现在希望能像接到任务一样,把自己尽快切换成“人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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