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的酒店,正在批量消失

便宜的酒店,正在批量消失

2025-11-02 动态更新

今年七月,布丁酒店由于利润微薄,填不上疫情期间的大窟窿,触发" 连续三年净资产为负 "红线,被交易所强制退市。

布丁其实有不少自救措施,尝试过品牌升级高端化转型,摸索过长租公寓和餐饮业务,但收效一般。核心指标 RevPAR(单间客房平均收入)在去年反而同比下滑。

以布丁为代表,主打廉价实用的经济型酒店正在集体退场,在连锁酒店体系中表现得更加明显。

按照中国饭店协会的口径,到 2024 年底,经济型客房占比已仅剩 54% [ 1 ] 。过去一年,锦江、首旅、华住三巨头合计新增酒店 3400 多家,其中经济型酒店不足 600 家,占比仅为 17.6%。

首旅收购如家后,体内经济型酒店占比不到 40%,锦江作为经济型酒店鼻祖,内部经济型酒店占比只剩下 27.6%。

与之对应,三巨头的客房均价在过去几年水涨船高,与小确丧的经济形势似乎格格不入。更反常的是,各家连锁酒店的入住率不仅没有下降,中高端酒店的入住率反而比经济型酒店更高。

无论是主动削减,还是被动压缩,都指向一个残酷事实:经济型酒店顶峰已过,下坡路还很长。

都在疫情里挨了打,隔壁的餐饮还在挣扎,对门的航空苦等拐点,唯独酒店业光速复苏,不知内卷为何物。

经济但脆弱

不论几星级的酒店,核心经营指标都是房间均价入住率

酒店的商业模型其实很像民航,即成本刚性,收入弹性。飞机起飞降落,燃油成本是刚性的,收入取决于旅客有多少。对酒店来说,太阳落下升起,房租和人力成本是刚性的,空出来的房间就成了损失的收入。

为实现单房收入最大化,连锁酒店基本都有一套中央收入管理系统,基于入住率的实时变化,动态调节每日房价,最终形成消费者看到的报价。

这种特征也形成了经济型酒店的脆弱性:收入弹性太差。

一方面,经济型酒店本身定价上限低,距上海田子坊不到 600 米的布丁酒店,当日特价房可以低到 200 元以内,隔壁的全季大多时间都在 600 元以上,两者的弹性区间不可同日而语。

相比中高端酒店,经济型酒店的溢价空间极其有限。

酒店的定价因素相对复杂,但可以简单拆解为成本 + 地段 + 服务三大项,经济型酒店又叫有限服务酒店,意思是只提供一张床一顿早饭(B&B),缺少 " 服务 " 环节的附加值,收入几乎完全依赖入住率。

相比之下,中高端酒店大多有配套餐饮、按摩、健身,不管顾客用不用,都能客观上起到抬价的效果。高档酒店还能承接宴会活动,收入更加多元,对入住率的依赖也就更低。

通常来说,五星级酒店的餐饮服务能占整体收入的 20%-40% [ 2 ] ,亚朵虽然定位中端,也能靠卖枕头这种神来之笔,去年赚了 20 多亿。

另一方面,酒店经营本身有淡旺季,还会受到演唱会等偶然因素造成的短期需求暴涨,大部分消费者都是先找便宜的,这就导致一个尴尬问题:越早满房的酒店,潜在损失越大。

举例来说,假设周杰伦在上海体育馆开演唱会,短期需求暴涨,由于酒店定价高度市场化,提前被定走的房间反而起到了抬价作用,因此,任何酒店都不希望自己在旺季最早满房,给同行抬轿子。

这种情况下,经济型酒店在旺季反而吃亏,成为中高端酒店的套利对象。

大部分连锁酒店品牌不会只做经济型酒店,各个子品牌对应的价格区间泾渭分明。一旦价格体系被破坏,集团内部的子品牌也会互相打架。

旺季赚的少,淡季亏得多,经历疫情重创,经济型酒店的复苏进展也最慢。

与布丁的惨状相比,定位中高端的亚朵复苏势头最猛。2023 年,亚朵营收一跃来到 46.7 亿元,同比增长 106%,净利润翻了 6.7 倍,领先一众同行。

但问题是,经济型酒店在商业上的劣势一直都存在,为什么在近几年纷纷遇到了经营困难,批量退场?

答案与酒店业的连锁化率有关。

漫漫下坡路

1997 年,国内首家经济型酒店锦江之星 - 锦江乐园店开业,房间均价 158 元,在当时的中国,定位是经济型,定价是高档型。

时过境迁,如今的锦江乐园店已经变成了锦江旗下另一个经济型品牌白玉兰,房间均价 346 元 [ 3 ] ,在上海算亲民。

连锁酒店在全球范围内都是一个比较新的行业,2005-2009 五年间,是国内经济型酒店增长的黄金周期。经济型酒店门店与房间规模的复合增速双双超过 60% [ 4 ] 。期间,如家整体营收从 2.7 亿增长至 26 亿,净利润规模翻了 11 倍 [ 5 ] 。

无论经济型酒店的商业模型有多少脆弱性,它都有一个不可替代的优点:投资成本低。非常适合在高增长期跑马圈地。

2012 年前后,经济型酒店的盈利能力就已经达到了峰值,2012 至 2015 年间,如家房间均价从 170 元降至 160 元以下;汉庭入住率从 98% 降至 84% [ 6 ] ,利润率一度跌破 5% [ 4 ] ,行业的整合出清开始。

相比餐饮等天然分散的行业,连锁酒店可以通过整合出清,形成几大寡头分割市场的格局,在线下服务业中并不多见。

原因在于,不同定位的酒店组成的价格区间范围极广,同时酒店品牌形象与价格带定位牢牢绑定——不可能出现 200 块的全季,也不可能出现 800 块的汉庭。由于一个品牌很难同时覆盖多个定位和价格带,客观上会催生大型酒店集团的出现。

2016 年,国内前十大酒店集团中,锦江、首旅、华住三巨头的房间数量占比已经达到 75%。

另一方面,单体酒店以不稳定的散客为主,连锁酒店能通过会员体系和协议客户保障基础入住率,华住体系内,会员就贡献了近 70% 的收入。

因此,加盟酒店品牌,相比单体经营的确定性更强,进一步促进整体连锁化率。

因此,酒店的连锁化率一定会提高,开始就很难停下来。2015 年至 2019 年,国内连锁化率提高了 13.6%,国内 " 三巨头 " 的新增门店中,加盟门店增长已连续四年超过 100%。

行业集中度提高、连锁化率提升,都会推动头部企业话语权变大。同时,经济型酒店的同质化竞争,也会推动酒店集团默契的提高中高端酒店占比。

由于平均房价有限,经济型酒店很难在装潢和配套设施上玩什么花活,结果就是大家的房间都长一个样,区别约等于杰森斯坦森和郭达。

但中高端酒店有高房价支撑,可以在装潢设计、配套餐饮和设施上形成品牌特色,实现差异化竞争。全季和亚朵开始冒头,恰恰就始于市场格局整体稳定。

疫情期间,经济型酒店下滑和连锁化率提高的趋势又被加强。2020 至 2022 三年,大量抗风险能力弱的单体经济型酒店关门,出让了大量市场空间 [ 7 ] [ 8 ] [ 9 ] 。

连锁酒店则抄底低价物业,过去五年,仅 " 三巨头 " 就逆势扩张近 1.3 万家,酒店连锁化率也一口气冲到了 40% 以上。而在新增的 1.3 万家酒店中,经济型酒店只有不到 2000 家。

目前,在 " 三巨头 " 体系内,中高端酒店占比都超过了 50%,体现在单价上,相比 2020 年,客房均价都有相当明显的涨幅。

但从当下的市场情况来看,经历疫情洗礼,经济型酒店的供给,似乎还是有点太多了。

供需的合谋

从上市酒店集团的财报看,最近几年,价格更高的中高端酒店入住率并没有变差,反而在接近甚至反超经济型酒店。

2023 年,华住体系内经济型入住率一度比中高端多出 11.1%,但目前两者差距微乎其微,一度不到 1%。无独有偶,锦江收购中端酒店品牌维也纳后,在 2018 年就实现了中高端入住率对经济型的反超。

与此同时,尽管经济型酒店比例已较高点大幅回落,但房型在大盘中占比依然高达 54% [ 10 ] 。由于天然存在同质化竞争,竞争烈度反而更大。

按照酒店集团财报,连锁品牌与加盟店相关的收入越来越多。加盟服务费与房价直接挂钩,在入住率接近的情况下,扩张中高端酒店,也比经济型酒店获利更多。

换句话说,供给侧有充足的意愿推动中高端化,而在需求侧,消费者也倾向于更贵的中高端酒店。

一方面,除了连锁化率提高了酒店的话语权,在涨价这件事上,酒店的中高端化并没有什么强有力的制约因素。

作为酒店重要客流来源,OTA 平台和酒店虽然存在博弈关系,但在中高端化上,两者的利益客观上是一致的。

OTA 平台的收入来自酒店订单佣金,因此,酒店有很强的意愿用自有渠道绕开 OTA 平台。如果你经历过酒店大堂劝你退掉 OTA 平台的订单,在酒店小程序上重新订更便宜,你就成为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商业博弈中的一员。

但中高端酒店占比提高,酒店的 OTA 平台的收入都能增长。OTA 平台通过补贴等形式降价,更多是出于平台间抢夺流量的考虑,和平台与酒店的博弈关系无关。

另一方面,降价对酒店经营并没有什么直接帮助。

酒店是商务和旅游出行的配套消费,消费者会因为国补置换家电,但没理由因为酒店便宜就住酒店。因此,酒店的经营取决于经济活动和旅游业的繁荣,市场开始复苏,中高端酒店的利润空间反而更大。

假设 " 经济下行 " 导致消费者压缩相关开支,那么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也是旅游出行开支整体砍掉,或者以短途出行代替长途旅游。这样一来,也是经济型酒店受损最大。

从布丁的财报看,过去五年,布丁用来投流的推广费整体提高了近 2 倍,但同期营收仅增长 0.15 亿,同比增幅 7%,进一步显示了经济型酒店需求的整体萎缩。

作为携程的创始人,又先后将如家和华住送上市的季琦,显然比大多数人都更了解 OTA 平台和连锁酒店的经营,早在 2016 年就发出预言 [ 11 ] :

中档酒店在未来十年会像过去经济型酒店一样席卷整个中国酒店业,席卷整个中国大陆,把这个行业重新洗牌,重新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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